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宁肯 为中关村作传,留下中国改革的缩影

文章来源:新京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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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时间:2017-07-29 06:01:30


宁肯 1959年生于北京,第二届老舍文学奖长篇小说奖获得者。中国作协第九届全委会委员。1980年开始文学创作,发表诗歌作品。代表作长篇小说《蒙面之城》2000年获“全球中文网络最佳小说奖”,2001年获“《当代》文学接力赛”总冠军,2002年获第二届“老舍文学奖”。现为《十月》杂志副主编。


《中关村笔记》
作者:宁肯
版本: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2017年4月


 


 

  作家宁肯是一位诗歌、散文和小说的写作者,他体制内的身份是著名文学杂志《十月》的常务副主编,曾获老舍文学奖。这位在纯文学领域浸淫数十年的作家,却在最近两年跳出文学圈,穿梭于北京中关村的大街小巷,拜访众多知名的科学家和企业家。

  两年后,他推出一部长篇非虚构作品《中关村笔记》,记录了中关村三十多年的发展历程中十余位风云人物的故事,包括数学家冯康、核物理学家陈春先、京海公司创始人王洪德、联想集团创始人柳传志、激光照排发明者王选、新浪创始人王志东、滴滴创始人程维等人,这些人的科学探索史和创业史,构成了一幅中关村的鲜活历史图卷。

  在宁肯看来,被称为“中国硅谷”的中关村,是中国改革开放的缩影。中关村人冲决体制和历史网罗,在高科技领域奋勇图强,让中关村在短短几十年间跻身“世界三大科技创新中心”之列,是一部中国人的现代创业史。

  从文学到科技创新

  文学的困境不在其本身,而在文学之外

  新京报:作为传统文学杂志《十月》的副主编,你的写作一直在纯文学领域,这次为何会写一部非虚构的《中关村笔记》?

  宁肯:之所以关注中关村,与我的创作规划有关。我出生于北京,对老北京的生活很熟悉,但我的创作很少以北京为背景。到一定年龄后,我觉得应该回归本土,以北京为题材做一些书写,于是写了散文集《北京城与年》,把我对老北京的记忆都写了进去,但我仍想以北京为背景写一部小说。我在为小说做准备的过程中,发现自己对北京的认识和记忆大多停留在胡同生活,而对现代北京了解甚少,比如从中关村的角度来理解北京,就会很不一样。

  之前我对中关村的了解很有限,去那里买过东西、修过电脑,对它既熟悉又陌生。当我不思考的时候我觉得非常熟悉,一旦思考又觉得很陌生。但是,中关村又非常重要,它是北京乃至中国发展的一个缩影,如果书写现代北京不涉及中关村,那么这种写作就是不完整的,所以我希望补足这一块,将新旧北京融合在一起,于是有了这本《中关村笔记》。

  新京报:要为中关村“立传”,会涉及科学技术、企业管理、经济政策诸多领域,与一般的文学创作很不一样,这对你而言是否是一个巨大挑战?

  宁肯:中关村包罗万象,要写好它,必须与大量科学家、企业家、高新技术产业工作者打交道,这些对我而言是完全陌生的,超出了我过去的阅读视野。我过去读的都是现代主义小说,现在要去了解这些高科技领域,去研究计算机系统改造、激光照排、互联网、人工智能、共享经济,确实是前所未有的挑战。

  但我的性格比较喜欢挑战,如果一个人总是待在自己熟悉的圈子里,总会有局限,总会有腻歪的感觉。我希望通过另一种极致,完全跳出文学圈,放下原来的自己,变成一个“新人”。这种挑战让我既紧张又兴奋。

  新京报:跳出文学圈,进入一个全新领域,回头再来看文学,是一种怎样的感受?

  宁肯:写作《中关村笔记》,我花了两年时间,相当于又上了一次大学。许多东西需要去学习研究、掌握方法,我从中获益良多。过去我关注的是卡夫卡、卡尔维诺,非常主观地去理解人心,我以为文学非常庞大,恨不得整个世界就是文学化的世界,但当我跳出文学进入另一个领域,感觉到其实文学也没有那么大,我看到了文学清晰的边界。

  中关村的思维方式、构成方式和小说的表达方式完全不同。要了解中关村,首先要了解中关村的来历,它脱胎于美国硅谷,所以我去读《这里改变世界——硅谷成功创新之谜》。在阅读过程中,我感觉到高科技领域的丰富和生机,和过去文学阅读的体验很不一样。

  文学终归要受到现实生活的影响,现实生活就包括现代科技。世界变得如此复杂,已经对文学提出了新的要求。文学的困境不在其本身,而在文学之外。

  科学探索与企业创新

  突显了人的价值、坚守与梦想

  新京报:为什么会用纪传的形式来书写中关村历史?

  宁肯:这可能还是受小说创作经历的影响,认为小说是解读和反映社会最好的方式。小说的形式可以创新,但其核心是人,通过人去理解世界,理解生活。在接触了中关村的材料之后,我在宏大叙事里发现了人的亮点,一些小细节特别打动我,那些细节都富有时代性,所以看完之后,决定以人为线索来写作。要想让中关村“活”起来,纪传的方式可能是最合适的。

  选择所要纪传的人物,也就是在选择时代的历史节点。比如陈春先,他是中关村第一个开风气之先的人,把陈春先写活了,中国改革开放起步时的社会状况也就一目了然。通过他的经历,能清晰看到当时的改革者突破重围的艰难和切肤之痛。虽然我写的是高科技领域的故事,但这些故事都体现了人的价值、坚守和梦想。

  新京报:《中关村笔记》一共写了十多个人物,但有两个人物贯穿始终,即冯康和柳传志,为何把这两个人物作为重点来写?

  宁肯:因为这两个人物非常典型,一个代表了中关村的科学基石,一个代表了中关村的企业宏宇,都是中关村的风云人物。柳传志在中关村创业几十年,如果说中关村是中国改革的缩影,那么柳传志就是中关村的缩影,他自己就是一部中关村的历史。他的时间性也非常合适,有的企业家在某个历史节点出现以后,没多久就消失了,但是柳传志自始至终存在,现在依然存在,是中关村企业家创新精神的代表。

  在对中关村的采访中,我发现过去人们会忽略科学本身的探索,中关村之所以能发展,是建立在深厚的科学基础之上的,这里会集了一大批杰出的科学家,我要选择一个代表出来。冯康是一位杰出的数学家,他培养出来多位院士,与华罗庚、陈景润并称为中国数学界的“三驾马车”,但是国内很少有人知道他。这种陌生感为我的写作提供了很好的空间。这两个人物确定之后,整本书的架构就出来了。剩下的王选、王洪德、王永民、王缉志等人,星罗棋布地构成了中关村小的节点,虽然小,但也非常重要,他们构成了中关村发展的基本面。

  中关村人的群体特质

  冲决一切网罗的奋勇精神

  新京报:这本书采访了大量科学家和企业家,他们都是从中关村走出的精英人物,这些人身上是否表现出一种群体的共同特质?

  宁肯:是的。时代给予了他们舞台,让个人得以解放和施展才能。无论是改革开放之初陈春先、王洪德等人告别旧体制,出来办企业,还是现在滴滴创始人程维等人的创业,都需要突破体制和现实的障碍。历史提供的挑战和机遇是同等的,这些人身上表现出来的奋勇精神,冲决一切网罗的勇气是一致的,空间在被他们不断撑大。

  他们身上有创新精神,也有百折不挠的品质,正是敢为天下先的品质成就了个人,也创造了中关村奇迹。如果说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创业还处在“冷兵器时代”,那么现在的中关村创业者则已经进入激光制导、巡航导弹的时代。互联网的兴起和全球化的加速,让中国融入世界,比如,滴滴公司与优步的角力就是一场全球性的资本搏杀,微软、谷歌都参与了进来,如同一场现代战争。

  新京报:如今的中关村已跻身“世界三大科技创新中心”之列,你认为中关村成功的原因有哪些?

  宁肯:主要有三方面:一是智力的高度密集,这里集中了几十所大学、中科院院所、国家实验室,这样的高科技人才密集度,放眼世界也是罕见的。二是中国经历了“文革”,经历了国民经济的匮乏,历史提供了特别大的动源,人一旦从压抑中解放出来,其势能非常强,所有人都想追求个人的成功和幸福,这种欲望之强烈很难有别的地方可以媲美。三是国家后来在政策上的大力支持,把中关村建设为中国第一个“国家级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”、“国家自主创新示范区”,给予制度和财政的倾斜,为中关村的发展壮大注入了巨大动力。

  【延伸阅读】

  《中国的新革命:1980-2006年,从中关村到中国社会》

  作者:凌志军

  版本:人民日报出版社 2011年11月

  从评述中关村1980年到2006年的历史入手,借官员、企业家、创业者之眼,描绘了中国社会发展波澜壮阔的画卷。

  《这里改变世界——硅谷成功创新之谜》

  作者:黛博拉·佩里·皮肖内 译者:罗成

  版本:中信出版集团 2013年11月

  硅谷的创新文化对其他国家和地区有何启示?面对当下的种种挑战,传统行业如何主动求变?通过采访硅谷的投资人、创业者、教育家、科学家和设计师,黛博拉试图揭开这片土地的面纱。

  采写/新京报记者 徐学勤